電影看到一半就離開，你甘心嗎？

鬥長命，年輕的聽起來很廢話，不過年過半百後開始覺得可能是真的。

 

30年前還是大學生，滂沱大雨中在新華社門聽大台話前坐在地上，晚上11時前渾身濕透回家時發現大門上鎖，狂按鈴後給娘親隔著鐵門臭罵15分鐘才肯開門，內容已經忘記，反正都是「捨得返黎喇你好巴閉呀關你咩事共產黨鬥唔過」之類。不要問我為何傻傻地讓她罵得全部鄰居都聽得見也沒離開，畢竟又不是第一次。往後基本上都處於我不說她也不問的情況，尤其是結婚後離開娘家，就絕少談政治議題。

 

這些年來她在晨運時認識了一班朋友，看的都是TVB，立場不問而知，還好她很有原則，認為政治不關她的事，從不去投票，所以我也很阿Q地安心。至於家父則由買蘋果變成東方，由投李柱銘一票變成葉劉，自由派的我覺得不應該影響他人的投票意向，縱是很失望卻也沒多說。

 

再真正和雙親討論政治之時，已是2014年的雨傘運動。說是討論也是跨大了，因為基本上只是你藍我黃了幾句，誰也說服不了誰。還好仍然阿Q的我壓制著把事情上綱上線至無良心良知血性人性的想法（別忘記當時旺角也有勢力人士打人），因為這種想法一植了根就無法回頭，父母沒良心人性的話我是甚麼？不可以想。

 

到2016年的立法會選舉，大家深明一票不能少，女兒卻在外國不能回來投票。突然靈光一閃，不影響他人投票的高尚原則可以先放一邊，女兒決定請求家父跟據她的意願投票，而做孫女的總有辦法說服外公，這樣一來一回就多了兩票。一年後父親辭世，現在回想起來，他最後一次投票是為香港為下一代的未來著想，也就稍為安慰。

到今次的反送中運動，612警暴之後，娘親竟然吐出一句：「好心佢就求其搵個理由辭職啦，佢以後講乜都無用，人地只係當你放屁！」登時五雷轟頂，無法相信出自她的口。我不知道是因為她的晨運朋友還是轉看viuTV還是甚麼原因，總之態度就是轉變了。7月21日遊行前夕，只叮囑孫兒「記住唔好衝」而不是「唔好去遊行」，簡直是奇蹟。原來我們做不了的，時間幫了忙，這個改變，用了30年。

鬥長命，要的是耐性，是咬緊牙關挺下去的沉著。表面上是輸了，但借《一代宗師》最後一句話「留一口氣，點一盞燈，有燈就有人」。電影看到一半就離開，你甘心嗎？法國的抗爭者在參考香港的方法弄熄催淚彈、帝吧出征變集體參軍，你知道嗎？有天我們贏了，你不想一起「有請小鳳姐」嗎？那萬一輸了呢？但我們五年前不是也輸了嗎？原來雨傘不過是賽事的第一局，我們都不是蕭生，永遠無法預測未來發生甚麼事。

同場加映：老公的父母也是因為共產黨而逃至香港的，但還是心繫家國看了一輩子文匯大公。早前廣東的親戚說要一行五人訪港住他們家一星期，窩居就是睡地板也要預備被鋪吧，老人家正在頭痛如何推卻，怎料因為這次運動，親戚說香港很亂不來了。老人家大喜過望，連忙多謝兒子去遊行令她免卻煩惱。這一等，又是三四十年的光景，難道你不想親眼看見？